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,却听得“哐啷”一声,那男子手中的匕首已飞了老远——正是尉迟霁明听到秋仪之的呼救,将将赶到,用了当时击落妙真手中利刃同样的招式,将那男子手中的匕首击落。

    只是妙真武功要比这个无赖强得多,受了尉迟霁明同样的一招,妙真还能继续争斗。而这男子却已被打断了手腕骨,一只手好似随风杨柳般无力地荡下来,完全丧失了战斗力,霎时疼得“哇哇”大叫。

    尉迟霁明一击即中,随即用极迅速的身法,把压在秋仪之身上的几个泼皮统统打得骨断筋折——一时之间,这夫子庙前已是嚎哭成一片。

    秋仪之起身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泥土,埋怨尉迟霁明道:“我叫了你许久,怎么现在才来?你要是再晚来一步,你叔叔我就上西天了,看你回去怎么跟你爸爸交代?”

    尉迟霁明吐了吐舌头,说道:“我早听见叔叔叫我,可是这里人多嘴杂、道路崎岖,大白天的我又不能飞檐走壁,好不容易才找到叔叔。这不,我出手也不晚嘛,叔叔身上不是一根汗毛没少?”

    “没少?你看我这里擦的。”说着,秋仪之撩起衣袖,左边小臂上已然蹭破了巴掌大小一块皮肤,“看给我疼的!”

    尉迟霁明笑道:“这也叫伤吗?习武之人,哪天没有这样的小擦小碰?”

    两人正在说话间,忽然听见人群之外传来鸣金之声,杀进来一群巡逻官兵,打头一人穿了都尉服色,舔了个大肚子,一脸络腮胡子,口中叫道:“谁?老子今天当值,谁敢在这里聚众斗殴,都不想活了吗?围观闲人都给老子回去,否则抓住一个,先打五十杀威棒再说!”

    围观闲人听他这么说,立即一哄而散。

    秋仪之因占着道理,当然不会离开,便对那千总官说道:“不知这位军军爷如何称呼?在下乃是新任山阴知县秋仪之,因见这几个泼皮无赖当街行凶,不得已才出手教训教训他们。”说着将自己的名帖递给那千总,又接着说道,“既然千总来了,那此处便没有我的事了,我这就离开,不妨碍千总执法了。”

    这个大胡子都尉略识得几个字,见名帖上写得清楚,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所言不虚,便将名帖还给秋仪之,行个军礼道:“既然是位县太爷,那定然是不会错了的。小人姓张,不过是个小小巡城都尉,大人还请自便。”

    说罢,这张都尉便转身向那群披伤带创的泼皮无赖走去。

    打头那男子见到官兵前来,居然丝毫不害怕,高声叫道:“姓张的,你看看我是谁!”

    张千总定睛一看,居然吓得“噗通”跪了下来,磕了个头说道:“原来是少爷在这里,恕末将眼拙,没有认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少废话,就是你刚才说话的那人,把我打成这幅样子,还不快给我把他抓起来?老子要亲自审问。”那男子恶狠狠地说道。

    张都尉却面露难色道:“少爷,这样恐怕不妥吧?那人可是一位县太爷!您可别叫我难做啊!”

    “难做个屁!”那男子骂道,“不过是个小小知县罢了,有什么了不起?你就给我把他拿下,别的事轮不到你管!”

    张都尉闻言,轻轻叹口气,点了点头,便转身又走到秋仪之跟前,说道:“秋大人,末将也是身不由己。还请大人跟那位少爷走一趟,不要徒劳反抗,以免伤了体面。”

    秋仪之竟没想到这堂堂一个六品武将,居然会在夫子庙这繁华所在,听这么个无赖的摆布——他脑筋一动,便已猜出这无赖身份绝不寻常,便有意试探道:“这位将军,不知刚才那位仁兄是什么身份,居然如此威风,堂堂如将军这样的血性男儿,也要受他指使?”

    张都尉被秋仪之说得脸上一红,却也无可奈何,只道:“大人不要多问了,此人末将惹不起,大人也惹不起。若大人听末将一句,向他道个歉,吃几下打,待他消气也就罢了。”

    秋仪之反问道:“若是在下不听将军的话呢?”

    张都尉又叹口气道:“末将也是上有老、下有小的人,还指着身上这身官服养家糊口呢!唉,那就多有得罪了!”说罢,就要招呼手下兵丁,去捉拿秋仪之。

    若是秋仪之方才面对那群无赖泼皮不过是略微慌张的话,现在却已是惊恐心寒到了极点——要知道,这里不是荒郊野外,也不是山寨贼窝,而是朗朗乾坤之下、攘攘闹市之中,这样一队本应维持秩序的官兵,居然敢这样枉法行事——那可真不知大汉天下已经烂到了何种程度!

    一旁的尉迟霁明却没秋仪之想得那么多、那么深,她一个小姑娘,只知道对面之人是敌非友,腰一拧,揉身上前,一眨眼的功夫,就已经将张都尉在内的五六个官差打倒在地。

    秋仪之见状,心道:“不妙,殴打官差可是一条大罪。以自己的真实身份,全身而退自然是没有丝毫问题的,可是自己在江南道这官,却也是做到尽头了。”

    正在秋仪之冥思苦想脱身之策时候,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声喊道:“公子!你闯了大祸了!还不跟我一起走,或许还能保住性命!”

    秋仪之循声望去,却是躲藏在轿子中的吴若非——她正探出个脑袋,在朝自己这边疾呼。

    秋仪之忙赶上几步,问道:“不知姑娘有何妙策救我?”

    吴若非道:“我也没有什么办法,只是此处确实不是久留之地。若公子信得及我,请先到我处暂避,到时再想办法也不迟啊!”

    秋仪之看着她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,挂满了忧虑、焦急和真诚的神色,不知不觉已将自己全部的信任交给她了,便说道:“好,只是不知姑娘欲往何处?”

    吴若非脸上一红,说道: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,公子也无须多问,让小女子在前头带路便可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王老五也已听到风声,赶了过来,秋仪之便让吴若非趴在王老五背上,在前头领路而行。

    那男子见吴若非及秋仪之等人要求,心里也是着急,赶忙命令手下几个泼皮上去阻拦。那些人早已被尉迟霁明打怕了,只傻傻待在原地不敢上前。

    于是王老五背着吴若非走在最先,秋仪之紧跟在后,尉迟霁明则故意放慢脚步殿后,一行人转往大路人群密集之处行动,不一会儿就已来到一处花楼之下。

    秋仪之抬头看看匾额,上面正写着“绛云楼”三个字——果然就是这吴若非寄生的青楼妓院。

    秋仪之见状,自持身份,一时竟有些犹豫。

    吴若非却是善解人意,一眼看出秋仪之心中的想法,便道:“公子别看这里下贱,里面达官贵人却多得很,即便嚣张跋扈如方才那些人,也是不敢轻易来此处滋事的。”

    秋仪之点点头,便迈步进了这“绛云楼”。

    太阳还未下山,绛云楼中已是宾朋满座,觥筹交错、欢语调笑之声音不绝于耳,真正是一幅鲜花着锦、烈火烹油的鼎盛景象。

    然而自吴若非一踏进“绛云楼”的大门,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在了自己身上,整个热闹的场面居然在一瞬间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却见老鸨子不知从何处走到吴若非面前,笑着说道:“姑娘,你说要去夫子庙进香还愿,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?是不是又被哪个文人雅客缠住了要对诗?”

    吴若非毕竟是个女子,听到老鸨的话,再也支撑不住情绪,呜咽道:“妈妈!今日我被人欺负,差点见不到你了!”说着,眼角流下泪水来,数不出的令人怜惜。

    老鸨听到这话,顿时勃然大怒,骂道:“哪个不长眼的小畜生?居然敢为难我们‘绛云楼’的吴姑娘?嫌命长吗?姑娘,你告诉妈妈他叫什么,住在何处,妈妈这就找人卸了他一条胳膊,给你出气!”

    吴若非惊魂稍定,从袖中摸出一块手帕,略略擦拭一下泪水,从牙缝里轻轻挤出三个字:“是殷泰。”

    方才还义愤填膺的老鸨听到这个名字,顿时没了气,沉默了半刻,才说道:“这就怪不得了。只是不知姑娘可曾受了他的欺负?”

    吴若非似蹙非蹙地摇摇头,又转身指着秋仪之等三人说道:“还好有这位公子,还有他的两个朋友帮忙……”

    老鸨闻言,立即抢过话头,对秋仪之说道:“哎哟,可真是要谢谢这位公子了。吴姑娘可是我们绛云楼的招牌,要是让人作践了,我们绛云楼也就别开了。我可要好好谢谢公子!唉,说什么谢啊,还是钱最实在,公子开个价,老鸨子我绝不还口!”

    秋仪之笑着摇摇头,说道:“在下也不过是一时义愤而已。况且此事说起来,也是因我而起,也不能不出手啊!既然姑娘已经送到这里了,那在下这就先告辞了吧!”说罢秋仪之转身就要走。

    不成想吴若非却伸手一把拉住秋仪之的手腕,说道:“公子请慢走,我还有几句话要同公子说。”说罢,手又松了下来。

    秋仪之被她这样一握,身子顿时酥软了半边,路自然是走不动了,只好站在原地,静静看着吴若非,等她说话。

    却听吴若非又对老鸨说道:“妈妈,这几位对我有救命之恩,我想弹支曲子给他们听听,可好?”

    老鸨子笑道:“姑娘重情重义,怪不得这么多客人喜爱了。姑娘既有雅兴,我又怎敢多说话?”说罢,她脸上转眼换了一副凶相,朝秋仪之瞪了一眼,心想:今日算便宜你了,吴姑娘这支曲子,可值三千两白银呢!

    于是吴若非亲自领着秋仪之、尉迟霁明和王老五三人,向楼上走去,引来楼下众人啧啧称羡之声。

    却听楼下一人鼓足勇气高呼道:“吴姑娘,是谁欺负你了,你说出名字,我弄死他。也不要你陪我吃喝唱曲,你刚才那条擦眼泪的手绢给我就好了!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便有人奚落道:“你也不照镜子瞧瞧,长得癞蛤蟆似的,还想替吴若非出头?下辈子吧!”

    随即哄堂大笑,绛云楼中又恢复了喧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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