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林希回到家的时候,王延信也在,她有些惊讶,今天又不是汇报的日子,他怎么会来?

    陆观华在边上解释,“是我让他来的。你不是让我跟奶制品厂谈合作吗?我今天跟他谈了一些。正好也要问问他的意见,所以我就叫他过来。”

    陆林希没说什么,问爸爸谈的怎么样。

    陆观华真是大开眼界。他把何厂长说的话原原本本重复一遍。

    王延信哪怕听过一次,再听一遍还是觉得这个何厂长太不靠谱。

    等陆观华说完,他当即就表示,“我们不能跟这样的人合作。像他这中不把心思用在正道上,迟早会出事。”

    她也想像上辈子那样招到高级管理人才,可这个年代根本不容她选择。既然如此还不如矮子里面选将军。

    王延信见她有意和何厂长合作,忍不住问她,“这中动惯歪脑子的人,你就不怕他将来控制不好质量,回头再出事。”

    陆观华也觉得王延信说的有道理,“他给我的感觉就非常不靠谱。跟咱们不是一路人。”

    陆林希笑道,“兴许他只是外表油滑,本人有原则呢。你们想想全市有那么多国企都陆续倒闭,他还能撑到现在,可见他这人脑子灵活,不是那中等着上头救急的死脑盘。凡事不能只看一方面。”

    王延信仔细想了想,他就算找别的人同样也会面临质量问题,用谁不是用。他颔首,“也行。”

    等王延信离开王家,陆观华问女儿,“其他他刚刚说的也有道理。这中只会动歪脑筋的人,太危险。”

    陆林希笑了,“我们必须要跟他签合同。如果出现质量问题,他将全权赔偿。而你是管理人员,务必要盯紧。做食品行业只看对方靠不靠谱可不行。得要看质检报告。”

    她笑道,“我打算将他们刚挤出来的鲜牛奶和成品奶拿去检测,若是质量没问题,咱们就以现在的质量作为标准,让他从此以后都必须按规章办章。”

    **

    周六,陆林希在谢家上完课,就和爸爸以及王延信一块去了长高奶制品厂。

    陆林希摇头,“就是因为我们觉得他都不靠谱,所以王延信才会时时刻刻盯紧他。甚至会重点关注他。如果咱们换一个靠谱的管理人员,王延信相信他的人品,就有可能放松警惕。爸,牛奶很容易出问题的。”

    陆观华总算弄明白女儿的意思了,“行吧。就按你说的来。”

    陆林希一行人在厂里参观一遍,也不知是不是应付检查,还是本来就这么干净,车间非常干净卫生。

    就连饲养奶牛的棚子都打扫得很干净。

    何厂长带着50名工人站在门口迎接,厂门口还挂着横幅,写的是“欢迎进厂参观”。

    这倒是个会来事的。这中人才应该去搞销售,屈就在这么小的奶厂里,多少有点大材小用。可惜了。

    陆林希好奇问,“一头奶牛每天能挤多少斤奶?”

    何厂长见她一个孩子提问,再看另外两人的反应,好似拿她当大人,不由郑重起来,蹲下来,与陆林希平视,“高的时候60斤,少的时候40斤,中间会有60天的停奶期。这十头奶牛时间是分开的。这样每个月都有奶可用。每个月大概有八头牛奶产奶。”

    陆林希见他们将奶牛牵到一间非常干净的房间,给奶牛清洗干净后,再进行挤奶工作。

    他们到的时候,工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工作。

    陆林希算了一笔账,每天产奶320斤,只卖出80斤,每天岂不是要剩下240斤?每天居然要剩这么多。

    陆林希又问,“这些挤出来的奶怎么办?”

    陆林希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,这个人真得挺有意思,她继续追问,“你们每天能卖多少斤牛奶?”

    何厂长把数据报表拿给她看,“大概能卖80斤。”

    王延信在边上语出惊人,“你们把奶送掉,生意只会更差吧?”

    很简单的道理,既然能免费收到牛奶,他们就更不可能花钱买了。

    “早上的奶已经送出去了。剩下的奶只能送人或是倒掉。”何厂长看着工人辛辛苦苦挤出来的奶全都扔掉,不免心痛。

    陆林希默然,这个厂的牛奶多得卖不掉,所以不存在掺假或是把变质奶当成鲜奶卖掉的问题。

    陆观华笑了,“所以你们当初是为了让我卖你们的牛奶?那为什么不去多美多推销呢?”

    何厂长挠头,“推销了,但是你们不是用了市中心那家奶制品了吗?而且还签了合同。”

    何厂长颔首,“我们也是挑人送的。一般来说只会送给小卖部。请他们帮忙代卖。如果推销不掉,就只能倒掉。”

    陆林希看了眼她爸。

    陆观华觉得每天要倒掉那么多觉得好可惜,“这也太浪费了吧?你们就没想到别的办法吗?”

    何厂长垂下脑袋,“以前我们会将多余的奶送到糖厂,他们生产奶糖。可惜那个厂年初倒闭了。”

    王延信知道这事,当初兰云德考察过t市所有奶制品厂,最终挑了市中心那家。奶制品质量都是一样的。同等情况下,自然挑离超市更近的,这样方便运输。

    这两家超市用的是同一份供应合同。所以乐高直接被排除了。

    陆林希看向他爸。

    陆观华停下脚步,“我们是正规公司,不能沾上污点,更不可能贿赂政府官员。原价买,太贵了。不买下来,我们又没办法改1革,一举一动都得听上面领导的。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跟国企合作。你说呢?”

    三人在奶厂逛了一圈,没发现什么问题,就打算离开了。

    何厂长见他们不表态,有点着急,厂里上个月工资就没发,这个月再不发,他们连奶牛饲料都快买不起了,奶牛得饿死。见他们要走,陪在旁边低声下气问,“你们咋说啊?打不打算买?”

    何厂长站在厂门口,看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。

    一直陪在何厂长身边充当隐形人的工人,也是何厂长的弟弟何二江,气急败坏骂起来,“厂长,咱们在厂门口搞欢迎仪式,又带他们将厂里逛个遍,陪着笑脸当孙子,他轻飘飘一句,不跟国企合作。他啥意思啊,是不是在涮我们呢。我们厂是国企,他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走了两步,陆林希突然回头,“对了,我们要去检测,如果质量有问题,刚刚说的不算数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
    何厂长的助理笑眯眯道,“厂长,咱们这事成了?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。”何厂长憋不住乐了,实在太顺利了,不行,他要早点把这事落实。

    何厂长给了他一个脑绷子,“你猪脑袋啊。连这意思都不懂。”

    何二江急了,“哥,你怎么又揍我?是他们自己说,不跟我们合作的。”

    “刚刚那人不是说了吗?只要咱们是私企,他们就同意跟咱们合作。”助理左手拍右手,“所以咱们当务之急是把国企变私企啊。”

    “啊?是这个意思吗?”何二江懵了。这些人说话咋这么绕,就不能好好说,“可是我们家没有这么多钱啊?”

    他扭头就往厂里跑。

    看着他兴冲冲跑走的背影,何二江陷入沉思,不是失败了吗?他哥兴奋什么?见助理要走,何二江赶紧拉住他,“什么成了?”

    转眼过去几日,陆林希这边拿到检测报告。鲜牛奶是从厂里拿到的,而成品奶是从他们定货的顾家买的。两项数据都没问题。

    王延信看着数据报告,也对何厂长刮目相看,“还真是人不可貌相。没想到奶制品质量还不错。”

    助理没有搭理他,厂长没钱,厂里账上也没钱,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银行贷款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陆观华经常打扫卫生,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工人是临阵磨枪还是习惯使然。

    设备厂里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是打扫得一尘不染,牧场里也是如此,牛舍内要是不经常清洗,临阵磨枪也盖不住原先的臭味。而那牛舍里却没什么味道,他们会记录每头牛的挤奶时间、喂养时间、大小便时间都是固定的。

    陆林希淡淡道,“现在好,不代表以后。他的奶大部分都卖不掉,自然不可能造假。”

    陆观华却觉得何厂长管理得不错,“你看那些工人都听他的。奶制品最关键的是卫生。他们经常打扫,不像是装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**

    这边何厂长很快将乐高奶制品厂转成私人,然后拿着手续文件兴冲冲来找陆观华。

    一旦有奶牛大小便,他们会很快清理。要知道排泄物产生的氨气在牛舍里积累,会让奶牛患上呼吸道和消化道疾病。而且也会滋生细菌。

    “现在工作难找,他们格外珍惜工作,以后就不一定了。所以咱们不可大意。”陆林希淡淡道。

    陈会计是负责看乐高奶制品厂的资质问题,顺便去银行查债务问题。

    周主任代表的是家属区的众多投资者。

    陆观华很快召集人手谈合作。

    王延信、陈会计、石标峰、周主任以及陆林希都在。

    周主任这边没什么意见。

    石标峰这边在得知奶制品厂可以将多余的奶制成奶糖(喜糖),问了下产量,也就没说什么了。

    石标峰代表石家。

    陆林希打算让多美多收购乐高奶制品厂,必须通知所有投资人。哪怕其他人占的股份不多,她一个决定也没事,但这是程序。不能不通报。

    黄油和淡奶油的制作流程,陆林希这边可以教他们。

    何厂长表示没问题,“那奶糖呢?我们不会制作奶糖。”

    所有股东都同意收购,接下来就需要谈价格。

    陆林希这边的意思是多美多负责销售,乐高这边负责提供牛奶、奶糖、黄油和淡奶油。

    何厂长摊了摊手,“纯手工制作?不用设备啊?”

    陆林希颔首,“对。你们量不多。没必要买设备。以后有需要的话,可以考虑再买设备。”

    王延信拿出一份交易单,“我去过之前你说的倒闭糖果厂,把他们家的牛奶糖配方买下来了。所以你们直接按照做法来就行。”

    陆观华之前尝试制作过,但是他制出来的效果不怎么好。

    何厂长却对她的话信以为真,“好。”

    陆林希又提出规模化管理,她这边找了些资料,“牛奶质量之所以参差不齐,是因为规模不行。从今天开始咱们要采用t饲养模式(ttalxedratins,全混合日粮),确保奶牛食用的每一口饲料都具有均衡的营养。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但陆林希从来没打算进军糖果行业。现在做奶糖只是因为t市经济不行,牛奶卖不掉,与其浪费,还不如做奶糖销掉。

    等以后t市经济上来了,她开的超市多了,牛奶完全能卖掉,她就会把奶糖撤掉。

    最后一点,就是股份分配。陆林希这边最多给何厂长38%的股份。

    何厂长觉得太少了,但是不跟他们合作,他的牛奶都卖不掉。他想讨价还价,陆林希先一步堵住他的口,“我以后会源源不断开店。我对你的要求就是保证牛奶的质量。不能出现质量问题坏我们多美多的口碑。”

    只是改变管理方法,何厂长没什么意见。

    甚至陆林希提出采用奖惩的办法让奶牛自己上大小便,虽然听起来荒诞,但何厂长还是答应了。

    说是学习,可能也是为了监督他有没有按照她说的来。何厂长思来想去,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
    转眼过去几日,陆林希又从周厂长口中得知另一件事。

    何厂长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他们的要求。

    陆林希提出派两名工人进入牧场学习。

    在王延信过来向她汇报消息时,她顺嘴问她,“魏满林的玩具卖到哪里的?”

    他们明年才会签合同,但她听说玩具厂开得很红火。

    帽子厂被魏满林拿下了。只花了两万块钱,条件是不能辞退工人,他答应了。

    陆林希得知这一举动,居然一点也不意外,只是她比较好奇魏满林的经商才能。

    “那他的帽子也是做的外贸?”

    “应该是吧?”王延信真的挺佩服魏满林,“他的手段真的很厉害,这才多久啊,居然又开了一家工厂。他可比黑五厉害。”

    王延信笑道,“我听说他做的是外贸,和南边老板一起合资,南方老板负责销售,他负责生产。那些玩具都是经火车运到港口的。”

    陆林希恍然,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陆林希淡淡一笑,“正正经经做生意利润不高。做惯了一本万利的买卖,哪能看得上这中本大利薄的小生意呢。”

    王延信太赞同了。

    “黑五干得也不错吧。不是成立了一家房地产还有一家拆迁公司吗?干得挺红火的。”

    王延信嘴边露出一丝嘲讽,“干得是挺好。但他的拆迁公司靠的是威逼恐吓。还是没洗白。我看他,够呛。”

    不过饭店生意却是一日比一日好。

    除了十月是结婚旺季,年底同样如此。

    一眨眼到了腊月。到了一月一度盘点的日子。

    帽子厂这边刚复工没多久,工资还没领,还没有带动周围经济。超市这边的生意依旧维持在原先的区间。

    到了岁数的年轻男女经过相亲、约会、父母商谈等步骤,最终步入婚姻殿堂。

    多美多旗下的喜满堂饭店就是他们的首选。

    而作为饭店的总负责人石标峰忙得团团转,一开始业务不熟练,他需要反复摸索,等他熟练以后,他开始出差去南方城市学习,力图精益求精,打造t市最好的饭店。他比以前更忙了。

    陆林希甚至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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